“我不曾想過會有一天會發現兒子們都是如此的不爭氣！”皇帝看到我們坐下後悠悠的開口，“是不是因為我奪了你沈家的江山，毀了與兩位師兄的誓言？”

“聖上！”沈子墨刷的站了起來臉色微微發白，滿眼都是愕然，我倒是還坐著不過也是一楞，然後雙眼直直的盯上皇帝帶著笑意的臉……什麽情況？沈子墨的身份曝光了？！

“坐下……”皇帝朝沈子墨擺了擺手，“我又不是瞎子聾子！”

“……”沈子墨動了動唇最後抿住沒說出一個字，垂下雙目坐了下來。

我看著沈子墨捏著椅把的手很自然地伸出手覆了上去，見沈子墨看過來朝他勾起嘴角低聲道：“有我呢……”

“嗯。”沈子墨點點頭應了一聲，緊繃的手背也松了下來。

“連陽鳳氏……可是二師兄的後人？”皇帝頗有興趣的看著我開口問道。

“是，是遺腹子。”我面無表情點頭回答。

皇帝聞言神色一滯，看了一眼沈子墨才對著我問道：“可曾怨恨我？”

“……”這皇帝還挺有自知之明的嘛，不過我既不是鳳霖祈真正的女兒，也不覺得前一個皇朝的傾覆和後一個皇朝的開國皇帝有多大的關系，況且作為前皇太子的沈子墨看上去都不怨恨，我就更是排不上號了，而且沈子墨和皇帝之間結對不適合結怨！

“年紀大了倒是矯情了，白問一句不過是想著心裏能安穩一點。”皇帝見我不出聲便認定了我是怨恨的，輕輕嘆了口氣倒是沒有絲毫的惱意。

“一個皇朝的傾覆和它的末代皇帝是不是明君並沒有多大關系。”我淡淡的開口，見皇帝和沈子墨都看向我接著道，“和後一個皇朝的崛起也沒有多大關系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，衣食無憂便好，誰家皇朝又有什麽關系？我從出生到現在一直衣食無憂，所以……我不曾怨恨。”

“大師兄是怎樣的人我知道，他是一個稱職的皇帝！不過天意弄人，若是我早些知道……早些知道……”皇帝搖了搖頭看向沈子墨，“你可知道你與你父親長得真的很像？”

“……”沈子墨搖了搖頭。

“也是，你根本不記得了，那時的你太小了……我與父親還有你的父親。”皇帝看向我帶著淡淡的笑意，“我們一起拜師闖蕩江湖，前後足足十多年同吃同住……若是兩位師兄看到你們一定會很欣慰。”

十多年同吃同住……皇帝洛世賢就算現在看上去依舊眉目俊朗，想來年輕時定是一個翩翩佳公子，沈爸爸據說和沈子墨長得很像，那便也是妖孽一枚，鳳爸爸麽……九個兒子各個是帥哥想來也是個風流人物，三個絕代風華的少年同進同出同吃同住……怎麽聽著都感覺好有愛的樣子……

“聖上，太子之位既然已經確定了，那麽墨笙想辭官回鄉了。”沈子墨對於皇帝講起他的父親臉上沒有任何變化。

“太子之位並沒有確定！”

“？”皇帝的話讓我和沈子墨都是一楞，沒有確認圍獵怎麽就提前結束了呢，耍人麽？

“老大斷了手，老二斷了腳，老三被人剃了光頭……”皇帝雙眼垂了下來感覺一下子老了不少，“小五把老四直接弄死了。”

“啊？”我眨了眨眼捂住自己的嘴吧，看了皇帝一眼……你的這幾個兒子也太能鬧騰了吧，把小命都鬧騰的沒有了！

“五皇子他……他不想要繼承權麽？”我看了沈默的兩人一眼輕輕的開口，可以傷人不可以殺人這個規矩莫非他不知道。

“小五……小五是個聰明的孩子，可是太聰明了，慧極必傷！他的心思太重，對別人對自己都太狠了……十年前老四不小心碰翻了燭火，差點把在行宮別院裏小五燒死……”

十年前？差點燒死？據說五皇子長得很好，據說他原來就在那個小院裏養病來著……我擡手，手指點上額頭的朱砂痣，子福要找的那個少年難道就是五皇子？

“朕的五個兒子都失去了繼承權，所以……朕的上將軍，朕把皇位傳給你可好？”

沈子墨和我一起擡眼瞪了過去……剛才皇帝說啥了？莫非我耳朵出問題了？

“聖上，請允許墨笙辭官回鄉！”沈子墨握著椅把的手指張開又握攏，如此好幾次才深吸一口氣開口，好像壓根沒聽到皇帝的那一句話。

“朕的上將軍，你還沒有回答朕的話呢！”皇帝卻執意提醒我們剛剛不是耳朵聽岔了。

“……”沈子墨臉上閃過一絲怒氣，雙眼半垂，手下的椅子吱嘎吱嘎直響，眼看著就要壽終正寢了。

“……”我拍了拍沈子墨青經暴起的手背，看著面前似乎很認真的皇帝心底泛起一陣陣的惡心，是他本來就這樣，還是說二十多年的皇帝生涯把他扭曲了，他需要用這種方式去試探一個幫自己打了十幾年仗的人麽？

還是說其實沈爸爸和鳳爸爸都是瞎子？

“需要幫您喚太醫麽？您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……”再次開口我已經沒有了剛剛那種類似於對待長輩的心情，沒有語氣起伏的話語也帶上了不耐。

“噗——”我話剛落身旁的沈子墨便噴笑出聲。

很好笑麽？一個說要讓位給不是自己兒子的皇帝，不管是不是出於真心，我都覺得他腦子出了問題了，很有可能是因為那五個兒子給他的打擊太大了，然後又看到沈子墨受到了雙重刺激，所以這會兒有些神經錯亂了。

“朕……”

“聖上！希望您允許墨笙辭官回鄉！”沈子墨微微提了提聲量打斷皇帝的話語。

“誒——”皇帝長嘆一口氣，“大師兄真是養了個好兒子呢，我……”

“聖上！”寶公公的高聲呼喊在殿門口響起，“啟稟聖上老奴有事稟報！”

“進來吧……”皇帝皺起眉頭似乎有些不悅。

我心下一安，看到沈子墨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……也是，這皇帝太抽風了，再抽下去真不知道還會說什麽，沒完沒了不說，弄個不好要是反咬一口，我們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！

寶公公低頭進來朝著皇帝微微躬身：“回聖上，五皇子他……”

“他又怎麽了？”皇帝揉了揉額角，“朕不是把人送去宗祠別院靜養了麽？”

“送五皇子的馬車已經到了宗祠別院，只是五皇子並不在車上。”寶公公說完聲音微微停頓了一下看了我和沈子墨一眼，“剛剛朝合宮來報說是五皇子在那裏出了點事情。”

“朝合宮……”皇帝猛的站了起來，臉上溫和之意盡失，雙目中帶著些許寒芒，“他還想如何？到底還想如何！”

我感覺四周的氣氛有些緊張起來……現在應該怎麽樣？我轉頭看向沈子墨。

“……”沈子墨只是跟著皇帝一起站了起來並不說話，我的視線在站著的三個人身上溜了一圈最後無奈地慢慢站起來。

“去朝合宮！”皇帝在靠近門口的時候轉身對著沈子墨和我道，“你們也來！”

“……是。”沈子墨的臉上倒是沒有異常，不過我可以感覺他的不願和忍耐。

“……”我伸出一只手塞進沈子墨手中，也沒有避諱皇帝，勾著嘴角說道，“相公，我們便去瞧個熱鬧可好？”我說這話的時候很確定看到皇帝腳下停頓了一下……惡心吧，這句話惡心吧！當著面說看你家熱鬧哦！惡心吧……是不是感覺和我聽你要傳位給沈子墨一樣惡心？

“……”沈子墨嘴角抖了抖，看了前面腳步微頓的皇帝和寶公公一眼，幫我理了理耳邊的碎發彎起嘴角，“嗯。”

四人一路無語，我瞄了一眼身後發現竟然沒有跟著其他人，皇帝進出不是都要一大堆人前呼後擁的麽？莫非真的是家醜……嗯，要是嚴重到五皇子會死翹翹的話，一定要想個辦法在他出事前讓子福和他見一面。

沒多久一座看起來相當華麗的宮殿便出現在面前，宮殿前面的臺階上站滿了目不斜視的紅衣侍衛，再進去一點便是跪了一地宮女太監，明明很多人卻是一絲聲音都沒有，仔細聽來似乎連呼吸都為不可聞……真壓抑！

不過也表示出的事兒應該挺大的，真好，看大熱鬧！

沈子墨牽著我跟著皇帝進了大殿，還沒站穩腳跟一陣期期艾艾的哭聲便朝這邊撲了過來。

“聖上……聖上……臣妾不活了……”華麗宮裝美人面帶淚珠地從屏風後走出來，一下子就撲到了皇帝身上，擡眼時看到我和沈子墨臉上微微一楞，不過馬上繼續上演她的淚美人。

宮裝美人看著三十多歲的樣子，臉和身材都保養得很好，眉梢的悲傷，欲泣的雙目含著淚水楚楚動人，整個人都恰到好處……真厲害！

“愛妃莫傷心，到底何事？”皇帝輕輕拍著美人的背，轉頭詢問大殿裏站著的其他人，“不是說小五也在麽？他人呢？”

“父皇莫惱，兒臣剛剛跪了一會兒太累了，便在偏殿裏歇了歇。”一道清雋的聲音從左邊的珠簾後傳來，然後珠簾被一只略顯蒼白的修長手掌撩起，一個白衣男子走了出來。

果然驚為天人！五官什麽的定然是精致的這點毫無疑問，不過白衣男子讓人驚得不是他的樣貌，而是身上那一股風輕雲淡的平靜。

不是我這種面癱僵硬的波瀾不驚，也不是沈子墨那中一切隱於下的內斂沈靜，而是很通透的淡然和安靜……這種人應該成佛才對。

眼前這張臉和子福給我看的那個虛影漸漸重疊……果然是他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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